2023年4月16日,陈斌先长篇小说《憩园》研讨会在安徽新华学院文化与传媒学院演播厅顺利召开。来自中国作协、安徽省作协、安徽省写作学会、安徽大学、安徽省委党校、安徽省散文学会、安徽网络作家协会,安徽省评协等部门等近20余位专家学者以及安徽新华学院百余名师生参加了研讨活动。研讨会分别由安徽新华学院文传学院执行副院长洪玉和孙仁歌教授主持,戴昕副校长致欢迎词。
主题研讨围绕陈斌先长篇小说《憩园》开展了学术探讨。与会者们分别从小说思想、叙事调性、故事人物、语言风格、现代人心灵出路等不同层次进行理论、方法和案例的讨论。
一、认同与赞许:思想性与艺术性的兼具
安徽省作协主席许春樵赞许陈斌先小说成就与精神逻辑的紧密联系,作者在把握故事、人物、站位上走向了自觉,呈现稳定的叙事风格。在小说语言上做出了长叙事、感觉性描写、超验性叙事这类先锋式的叙事努力,用动词名词的强烈造型显示语言的爽快和透彻,呈现出独特的叙事调性。故事人物以情节方式亮相,向内观照人物细微情感,建构了时代创伤下的人物生态。作品从故事走向意识,从叙事走向个性,从个人抒情走向时代,从人物塑造走上人物的命运。
安徽省写作学会会长刘飞表明《憩园》作者实现了对传统小说创作的坚守,作品题材具有浓厚的现实关怀意义,小说呈现较好的情节架构与叙事技巧,既有宏大的叙事背景又以个别人物塑造呈现历史深度。作品研讨会的意义其实是文学批评的意义,要本着历史的、美学的批评原则造出一个亮点,推动文学创作的进一步发展。
《憩园》作者、六安市文联主席陈斌先就作品谈及创作背景,坦言是其人生起伏、各方生活体验造就了其小说创作,认为文学是对其实施的一场救赎,坚持写作将是他一生的追求。陈斌先也期待各学者、读者对其小说作品充分表达多样的阅读观点,接受赞许更直面批评。
安徽大学教授王达敏指出陈斌先是一个自卑与自信的“矛盾结合体”,这种人性的分裂,恰是产生好作品的有效空间。《憩园》中“道”是一个巨大而无形的存在,它高高耸立,又遁迹无形地渗入故事、人物及意蕴之中,开篇的鞍子山及山中之深潭,正是典型的道家灵山胜地之形象。在现实欲望、人性碾压下,在现实语境中,现代人心灵若要在道家的生命哲学中安放,需用现代人性契合传统道家文化,陈斌先则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中国人道家思想直觉,他通过直觉、现象,尽力实现现代人的灵魂安置。
安徽省散文学会会长潘小平强调,“对于小说来说,讲故事是没有意义的,如何从故事情节的层面进入意义的层面,进入意味的层面,进入意象的层面,关键是建构自足的心理空间”,真正的小说并非沉迷故事与细节,而是能开脱命运,进入人物内心与灵魂,使小说具有精神与审美的高度。这部小说最大的改变在于有了叙事美学,有了自足的审美观念,即在叙事文本中所有的元素他者无法加入,他者抽取任何一个元素叙事便轰然倒塌。
安徽省作协副主席李云认为陈斌先揭示了在欲望指使下的社会快速转型中,表达了中国人的一种不安、一种惶恐、一种分裂、一种罪恶,这是政治经济生态、现代人情感现状的一种明晰。鲁迅之后,个体精神到底有什么样的出路?陈斌先认为构建道儒文化救赎中国是思想核心。作品文本呈现出对明清传统小说语言的改造和对西方语言的借鉴,正如许春樵所言,“这是一场语言性的实验”,有充满张力和通感的表达机制,充满独特质感的语词,强烈画面感与视觉冲击的语境。
原《清明》杂志主编舟扬帆认为《憩园》出现在陈斌先新的创作高峰期,《憩园》溯源于历史,有生活基因、人生起伏、世态人心,同时暗含了大量颇具深意的中国文化传统基因底色,营造了人生大舞台,舞台小事件,有悲欢爱恨的艺术氛围,水墨画般的意境。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的矛盾和冲撞造就了小说,小说故事的目的、人物心理世界,是对人物命运与灵魂的考量,小说不是围绕着实践方式,而是更加激烈逼近人本身,人的困境、人的欲望和人的解构,试图揭示生命的意义。
安徽省作协副主席洪放指出陈斌先的《憩园》较《响郢》更具文化意识,回归真正的文化本体中,回到文化源头去书写当下中国。人物既生活在现实的憩园之中,又各自在内心深处搭建了另一座憩园,小说中强烈的文化意识伴随人物个性和命运延展。莫先生作为一个符号式人物,作者将其放在文化警醒的高度和救赎忏悔的维度,贯穿小说其他人物的生存、生活与情感。水月在成长中时刻追求着文化的出口和生命意识的觉醒与迸发,在庐剧的唱腔中抒发内心的苦痛,并借此获得精神上的支撑,显现为文化的传承者、传播者和弘扬者。
安徽省网络作协主席余同友认为,写文化是长篇体裁中的最高级题材,《憩园》呈现了道家文化在某种程度上对当下社会的指导性意义。同时作品有极强的艺术含量,即如何用讲故事的方式解决“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的道家文化。作者设置了巨大的悬念写莫先生,文中人一直在寻找莫先生,这极具预言性——寻找莫先生就是寻道。中国人相信有不变的天道,不管是寻道,殉道,为道,还是得道,这都是中国人特别是知识分子内心永远的道德力。
《艺术界》 杂志主编苗秀侠诚挚地感慨,作为一群文学的坚守者之所以坚守这份事业,是因为文学让人生有光,是坚守者更是追光者,她带着学习与聆听的心期待《憩园》给现代人灵魂找到安放之所,给人生带来光亮和希望。
《安徽作家》杂志执行主编王永华认为这是充满诗意的理想主义小说,诗性实际的本质可以理解为浪漫,因而是浪漫的现实主义,在现实主义的外壳下,作家有一颗柔软的心,这颗心或许是破碎的,但他希望圆整并期待圆整。诗性,还在于这部小说的内核,《憩园》的“核”,在于人心之荒,个体在过独木桥中蕴含深度的道。小说通过叙述及插叙、补叙,诉说人生的子丑寅卯,历史的丰富性和当下时代的复杂性得到了很好的阐发。
评论家吴长青则提及金宇澄《繁花》、白先勇的《永远的尹雪艳》,金宇澄的海派文化,陈斌先的皖西文化(或是徽文化),这类作品可以形成某种意义上的比较。陈斌先将古典性和当代性,艺术性和现实性进行对照与融合,同时也反思和批判这类大建构。在文本语言上,几乎没有长段落,这预示小说语言回到了传统的对话体中呈现对话性及对话意义,历史和当下的对话,先锋和经典的对话,作者内心和他人的对话,最终走向和解,回归圆融。
评论家陈振华谈到小说主要人物身上所负载的转型期历史/时代的特殊症候和病理,揭示了个体在“大历史”中的命运逻辑。陈斌先把对意识形态反思的旧伤痕与欲望时代灵魂变异的新伤痕交织,揭示伤痕的时间性。故事主人公是被欲望所蛊惑的,被欲望所觉醒的历史中间物。如何实现灵魂上的皈依,传统文化能否有创造性转化,新儒家思想的现代化改造为当下时代所用是不是一个伪命题,而这部小说的开放式结局似乎就是作家的一种解决策略。
安徽新华学院教授孙仁歌谈到陈斌先《轻尘》,人若轻尘命若轻尘的哲学主题下塑造的人物鲜活丰满,在小叙事小感触小悲剧小感伤中联系个体的“生存与存在之难”。谈到《寒腔》,在不同的时代与语境之下,底层人物若无阶级压迫,却尚存人际压迫。谈到《天桥》,“天桥”存在一种卡夫卡式的隐喻,在寻找中失去,又在失去中寻找,找什么和能找到什么,在现代派作家那里,从实验到荒诞是常态,“小说家是一个发现者,他一边探寻,一边努力揭开存在的不为人知的一面”。谈及小说如何走向现代化这个抽象的大问题,自我与世界之间,极端的抽象与极端的写实之间,实与虚、大与小之间,不应过度创新亦不应过度守旧,只有融汇了东西传统与现代的文学才能称之为面向未来的中国文学。
安徽新华学院教授袁晓薇承认《憩园》确是一场文化寻根之旅,有寻找莫先生、句一厅这类实在的寻找,有对子丑寅卯下世界真相的寻找,寻找本身就是一种隐喻。作品中有古典美学的诗意追求,古典意象的文化符号明显,从小说中的暴雪事件联系起林教头风雪山神庙,莫先生对句一厅不理不睬的态度联系起子路问津,文璟与句一厅相见又失散则有一种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的诗意。小说还提到庐剧、滨湖区、欧陆风情街、市政中心八卦形等安徽本土文化符号,这恰是对地方文化一种有效建构。
安徽新华学院教授车晓勤以“憩园的魅力”为题,从废名先生的语风谈及《憩园》的语言,小说语词有堂吉诃德的味道,看似痴言呓语却也深含道理,语言简洁幽默有禅意,用古语词表达道理,大量古词语和语言节奏超越了废名文章不易理解的不足,显得古色古香,饶有趣味。小说模式的建构以精神和灵魂为世界的根本,憩园是出口也是象征,精神的异化,信仰的裂变,作家的笔触不是落在作家本身上,而是精心布排当代社会人们精神异化的状态,信仰裂变的程度。
安徽新华学院教授胡焕龙则从传统文化角度谈到《憩园》的时代脉搏,作者企图以传统文化作为万能药方来阻止现代人精神性的堕落。中国历史从孔子建立起儒家思想以仁义道德拯救社会到道家、竹林七贤、老庄重新建立汉代文化秩序,在唐太宗李世民雄才大略的文化包容主义下融汇儒释道。而明代以来,中国小说从意义上来说要整合社会,收拾人心已是吃力。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园,回归传统是必然,返本归心,重新起步,传统文化的现状能不能再指出一条精神回归之路这是需要反思的问题。
二、反思与追问
学者们基于各自的阅读视角与经验立场,由这篇小说走到共同的反思点:现代人在物质面前不断沉沦、不安的心灵能否用传统文学消解、救赎?在后现代工业文明进程中,人们的思维是多向的,用历史的,单一的传统文化作为解决办法是否能发挥作用?需不需要用中国传统的文化来解释或者说来安抚当下生存?能不能在当下寻求一种有中国传统意识,又具有强烈的时代意识的文化载体?这是应该思考的大问题。
小说中人物逻辑关系尚待推敲,水月的母亲被句一厅的父亲迫害致死,世仇的关系能否让水月与句一厅这两个人建立一种深刻联系,水月和句一厅之间的“深情”又从何来?以及水月的党建指导员身份是否合理。除此之外,文璟与保姆云徽之间的关系是否合逻辑,句一厅的塑造意图过于明显,这个人物身上的矛盾和冲突显得有些生硬,即寄托了太多作者要表达的内容,以致人物形象承载吃力。而莫先生身上则带有明显的类型化,像是 《白鹿原》中的朱先生大抵也属于这一角色范畴。另一方面,小说语言同质化较明显,叙述逻辑缺少一定的恰当性,如,句一厅说出“有些人死了不一定活着”这句文雅表达不符合该人物的身份。
有记者曾提问“创作还会回归到创作这件基本的东西,但是人性的表达是困难的,你觉得如何呈现才算深刻?”陈斌先回答道,“人性是人的自然属性,人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而人性中的不良部分需要理性的节制。真正作家对人性的思考都以“仁、善、美”作为底线。……小说作家如果能够把生活感悟艺术性的转化出来,自然是十分快乐的事情。至于读者,能够感受到作家的一种传达,我想对哪位作家来说都是一件十分愉悦的事情。我的小说还不能同大家相提并论,但我一直奢想,哪怕我的艺术传达,具备一点点感染读者的能力,就足以让我十分幸福和安慰了。”
参考文献:
[1]陈斌先著.《憩园》[M].安徽,安徽文艺出版社,2021年.
[2]孙仁歌.命若时代底层粒粒“轻尘”却不乏幽幽人性之光——陈斌先中短篇小说欣赏[J].名作欣赏,2022(25):103-106.
[3]王达敏.寒潭灵砚,心灵憩园——评陈斌先长篇小说《憩园》[J].小说评论,2021(01):195-202.
[4]陈振华.欲望·伤痕·皈依——试论陈斌先长篇小说《憩园》[J].中国当代文学研究,2021(06):160-165.
[5]陈斌先:真正的作家要有大悲悯情怀.
(供稿:王旭红、王雪莹、杨雅婷、时绮滢)